上海恒丰路附近的一家餐厅，王玉边吃东西边侃侃而谈他创办的公司以及商业模式。语速急促，但思路清晰。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围绕他所创立的公司“亿微征信”及其职场背景调查产品“知了背调”，以及行业远景、市场、商业逻辑，已经在他脑海里固化形成一整套类似“路演”的宣讲文案。只要需要，随时可以讲上一天。现在，王玉除了每天见客户，大量的时间还用在和人民大学、政法大学的法学专家一起讨论个人数据保护立法的课题。王玉主张任何背景调查、个人征信数据调查，都须经本人授权。他是清华大学法学专业出身，他希望能通过自身所学和努力在政策层面产生影响，成为征信行业的推动者，“为数据使用引入一股清流”。可以说，在行业格局并未明朗的征信行业，王玉看到了本质。事实上，征信数据的三种属性——财产属性、人身属性和国家主权属性，都具有高度的私密性，所以必须合法。虽然现在这个行业并不规范，可谓鱼龙混杂，但未来一定会有相应的政策法规出台，每个人也都会像珍视自己的生命一样珍视征信。而作为商业机构，唯有合法化才能享受到红利。从本质上来讲，王玉在做的和当年比尔·盖茨、扎克伯格、拉里·佩奇一样的事：让世界连接。所不同的是，后者通过互联网让世界变小，而王玉则是通过征信。

　　职场征信的商业逻辑

　　在百度搜索关键词“背调”，只有几万词条，而“招聘”多达几亿条。这就是王玉看到的市场前景，同时也是中国征信和背调市场现状。“知了背调”的定位是为企业提供更加快捷方便的互联网背调工具，帮助企业招到更放心的人，让职场从此诚信。在商业逻辑上，王玉的思考很深，也很清晰。在他看来，从英国的工业革命开始就已产生支付的需求，现代化的商业银行诞生做资金融通业务。工业革命使机器解放了人手，解放了人手以后大规模的生产，这些发明机器的人，或者可以利用机器的人，需要资金的支持，把这些生产大规模地进行扩展，需要有融资的业务⋯⋯这是历史上金融的发展。在美国，华尔街支持硅谷的创业也是殊途同归。现在，中国赶上又一轮好机会。互联网快速发展，“互联网+”在各个行业快速渗透，此时需要有更好的互联网金融的工具来支持“互联网+”快速发展。特别是从支付到理财到融资到征信，一系列的逻辑是贯通的。征信是“互联网+”和互联网金融整个发展进程当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是最终极的环节。但这样的商业定位还属于“美好的想象”，现实情况是，中国人普遍对征信这件事无感。个人端，人们只有贷款按揭、购房买车时才会想到征信;企业端，只有在华外企、B A T、互联网金融这类企业会引入全员背调，更多的企业则只在招聘关键人才时才会引入背景调查，而且只购买其中一部分服务，比如查验员工学历真假。相比之下，在欧美国家，背景调查如同企业必须办理工商注册一样，成为每个人、每家公司必须要做的事情。

　　跨界与选择

　　过去十几年，王玉身上沉淀了很多标签：清华大学法学院专业、律师、国家机关公务员、快钱公司副总裁、中欧国际工毕商学院金融M BA⋯⋯每一个标签都是一段经历，都影响着王玉。他是那种不断有新想法萌生、喜欢折腾的人。很早以前，王玉就产生过做一款个人身份识别系统的念头，他还给这款未面世的产品取名“ID 宝”。梦想在现实面前总是易碎品。现实打击了他的“想法过于超前”，最终没有成功。王玉不甘心，又琢磨着开发酒店手机刷脸入住系统，又因产业链过长而夭折。包括在上一家公司，虽然主管法务、合规和政府事务，却痴迷于互联网金融产品的研发。他最早提出金融要与征信结合，但都因种种原因搁浅。不 过 ， 他 的 “ 超 前 想 法 ” 最 终 却 有 了 “ 背书”——某互联网公司已经研发出酒店手机刷脸入住产品并开始试点，这让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类似‘ID 宝’这种产品，未来一定会出现。”所以，进入征信行业是他思考良久的结果，也是必将迈出的一步。在王玉看来，传统个人征信的竞争根本是数据本身，即获取的数据越多就越有价值。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个人征信的生命力和想象空间是在未来的生活场景里，“就像现在，每个人只要随身携带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就可以走遍世界。而随着移动互联网征信的普及，只需要通过身体的生物识别，就可以走遍天下”。“过去‘入口’是在线下，如苏宁国美这类实体店，通过产品的摆放便可以让消费者倾向于购买什么样的产品。未来真正的‘入口’在人，是无形的，这些无形的‘入口’将实现无感识别身份、无感消费、信贷。通过对身份和信用的识别，完成场景化应用，如购物、就医等，这是一个将人从陌生社会迅速带入熟人社会的过程。”此外，征信相比其他行业也有更多机会。其他行业早已被B A T等既不缺资源，也不差钱的巨头所占领，唯有征信业，无论“家底儿”多厚，大家的起点是一样的，因为数据获取的渠道大都是来自政府机构。

　　先从合规做起

　　“背调”目前在中国还处于启蒙阶段，但未来很可能将会成为整个职场和社会的命题。对于王玉和他的团队而言，既充满机遇，也面临着未知的挑战。挑战在于征信业个人牌照迟迟未发，在法律及政策环境不明朗的情况下，征信企业仍游走在边缘，以自己的方式在暗处野蛮生长。王玉曾作为核心成员参与过《北京市信息化促进条例》、《北京市政府信息网上公开试行办法》、《北京市公共服务网络与信息系统安全管理规定》等政策法规的起草，深知合规合法对于未来征信业的的重要性。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合规。“知了背调”就是他们将产品合规的一次尝试。2016年9月，亿微征信推出国内首款基于候选人在线授权的企业招聘场景应用的产品——“知了背调”，目前已有过千企业客户。尽管目前市场有很多背调公司，但为了迎合客户，大多都放弃了个人授权，知了背调却一直坚持先个人授权，企业才能背调。“在国内，其实一直以来，大多数应聘者对背调还是比较排斥的，因为应聘者对整个背调过程和结果都无法知晓。应聘者在面试时签了一份背调授权协议，或是在面试后收到一封背调授权的邮件，授权了，然后呢?用人单位究竟调查了我的哪些信息?是如何去调查的?什么时候做背调?什么时候完成?结果如何?这些都让应聘者很疑惑甚至担忧。这种对情形无法把控的担忧和惊慌，最终只会导致应聘者的反感。国内的数十款背调产品，没有一个能做到让应聘者参与、了解这整个背调过程，让他们安心。”在王玉看来，“背调”不是“背地里调查”，而是背景调查，所以必须征得个人同意才能进行调查。即使是和比他们大很多倍的企业合作，前提也必须是个人授权才能进行背调。“我知道这地于一家初创企业来说很难，但这是底线。我们愿意花更多时间去推动规范市场。前期会非常难，但越往后认可我们的客户会越多。”

　　走下云端

　　美国作家、《了不起的盖茨比》一书作者菲茨杰拉德曾这样描述不同年龄段成功者的特征：少年得志的人相信，他的愿望之所以能实现是拜头上的幸运星所赐;年届三十才显山露水的人，对于意志与命运之间的比例会有一套均衡的概念;而直到四十岁才出头的人，则多半只重视意志。对所有人来说，创业是大道窄门，只有少数人能最终超脱并获得成功。对于现在的王玉来说，亿微征信还远远谈不上成功，但在他身上已经有了菲茨杰拉德所描述的成功者的特质。“以前我习惯于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问题、想事情，例如‘ID 宝’的想法，虽然超前，但对于有品牌、资金、人力支撑的公司来说，未必不能实现。但亿微征信不同，创业公司没人、没钱、没品牌，什么都没有，一切从零开始，所以我必须走下云端，脚踏实地做事情。”知了背调C O O 王珺是王玉在快钱公司同事。王珺曾在美国读书、工作了八年。三年前王玉在上一家公司准备做一款互联网金融产品，辗转接触到正在美国做股价市场分析的王珺，俩人沟通的相当不错，王珺当即决定回国。此后，王珺跟着王玉跑了很多金融项目，虽然最后没有落定，但这个过程中王玉的做事风格和态度深深吸引了她，“那时他考虑问题时站的角度很高，很宏观也很理论，但很符合当时公司的发展——有品牌、有资源，他的那些想法是可以实现的。”在王珺看来，王玉最大的特点是乐观，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强。“任何困难在他那里都有解决办法，他会把问题进行拆解，一一突破。”在做事方式上，王玉和王珺都有着相同的特点：一切以数据说话。王玉解释说，不要以个人好恶来决定产品方向，而是依靠数据判断。挖掘数据、分析数据，数据导向的结果就是一个渐变且后劲很强的过程。“我从团队成员身上学到很多。过去，我经常和他们因为产品、想法争论甚至争吵，但后来发现，很多时候年轻人的想法是对的。”现在王玉开始放手让他们去做，“我学会了妥协，哪怕我跟他们的想法不一致，也先让他们尝试去做，即使犯错误也不怕。”“创业前，他擅长将1做到100，这和他的性格、胸怀、视野有关。创业后他的心态开始归零，是从0到1的过程。这是他最大的转变。”王珺说。

　　留给未来的想象空间还很大

　　知了背调的团队现在有30多人，王玉希望今年扩增至少1倍。尽管起点并不是很高，但他希望长久做下去。王珺则更具有国际视野。从最开始，她便把知了背调和一些国际背调公司进行对标。在她看来，和全球接轨才是大势所趋，也唯有如此，中国的征信业才能快速推进。“中国未来最大的财富是人，中国的人口是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庞大的人口效应，未来需要用诚信去带动经济、社会的发展。所以要实现大国、强国、富国之梦，需要从征信这件小事开始。”触动王珺说出这番话的，是刚去美国时因为在当地是没有信用记录，所以即便申请一张电话卡也需要交600美金押金。“以后外国人来中国也应如此，这是中国的必经之路。”王珺以背景调查为例，美国有近1.6亿工作人口，却有着近600亿美金的背调市场，而且容纳了4000多家背调公司。中国的工作人口远远超过美国，仅白领就有几亿人，但背调市场规模却只有几十亿人民币。在“知了背调”的网站上有一句话：信任，从知了开始。这是王玉想的Slogan。在他心里，知了背调就是要帮助中国人实现职场诚信。在这一愿景的背后，展开的却是一幅让人充满遐想的蓝图——让中国每个人都变得有诚信，才是中国最大的财富。而现在，王玉需要从“知了背调”这样一个个具体的小目标做起。